第008章 拜师习武
二人相互吹捧着。牛四在一旁只有看着的份,几番欲言又止,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:“两位长老,小和尚走远了。我们现在要不要跟去?”秦长老急忙说道:“走!大家小心点,别被他发现了。”
秦长老说:“你打无际和尚那一掌,用的是‘降魔十三式’,对不对?”说到这里,济苍生倒是一愣:“你还知道‘降魔十三式’?”秦长老说道:“这可多亏了曾先生见多识广,要不然找你可就难了。”
吴秋遇高高兴兴离了石洞,漫步在山上游荡,忽然想起师父曾经住过的道观,一时好奇,便朝那里找去。还真找到了。
本以为他会高兴得跳起来,没想到他竟全没当回事,济苍生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,叫道:“我要做你的师父,你还不愿意么?”
济苍生怕吴秋遇害怕,让他留在洞里,自己去将两具尸体埋了,并用溪水清洗了血迹。
吴秋遇以为济苍生说的是以后他可以随时去找香儿和柳大叔,高兴得跳起来,说道:“太好了。我愿意,我愿意当你的徒弟。你快点治好我的病,我就可以……”
吴秋遇两腿酸软,用手撑着膝盖才慢慢挺起身来,叫道:“师父,我的腿好酸。”
牛四叫道:“两位长老,好言相劝,他是不会交出秘笈的。动手吧。”
“我?”吴秋遇想不出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。他摇了摇头,傻笑道:“我不行。”
吴秋遇按照师父的吩咐,马步站着,一动也不敢动。
济苍生笑道:“看来三位对自己的武功倒是自负得很。不知三位比起司马教主如何?司马相逞一时之勇,尚且自取其辱,险些丢了命去。你三个何以如此大言不惭?”
济苍生听明白了,点了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你们佩服他的见识和为人,呵呵,那就是你们没有见识,不会为人了。北冥教竟然沦落至此。几年不见,你们司马教主都糊涂到这般天地了?”
赖保昌右手持链,左手发力将圆锤朝济苍生后背打去。济苍生刚刚登到石壁上沿,便觉背后风声袭来,急忙向前一跃。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铁锤打在石壁上沿,无数碎石飞落下来。牛四急忙躲闪。秦全鹤右手在面前一晃,接住了迎面打来的两粒碎石。
吴秋遇说道:“小时候,始祖爷爷教我这样站过。我每天上山砍柴、挑水,胳膊腿都有劲儿。就是没想到要站这么久,现在还酸疼呢。”
济苍生这个气呀,问道:“你当和尚,没拜过师父?”
济苍生知道吴秋遇这几个月练功辛苦,体谅他还是个孩子,便对他说:“今日许你歇息一天。明天我教你第二招。”
吴秋遇探出头来,发现果然多了三个人,更是一头雾水。“进去!”济苍生示意他赶紧退回去。
赖保昌叫道:“你休要东拉西扯!快把秘笈拿出来!”
忽然一个念头闪过,他眼前一亮,叫道:“莫不是姓济的把武功秘笈藏在山上,故意布了气味迷惑人的?”想到了这一节,他心中大喜,又加快了脚步寻着气味往山上走去。
秦全鹤仍想着刚才他那一招,颇是难解,问道:“那是什么招式?”
“幽冥鬼手秦全鹤。”济苍生不等他说完,便猜了出来,这倒让秦长老吃惊不小。
第二天。风和日丽。太阳晒得暖了。
济苍生见他并不心虚,点了点头,问道:“你练过这个?”
“师父。”吴秋遇拜了师父,也很高兴,他在意的不是师父能给他什么好处,而是以后治好了病,就可以去找香儿和柳大叔了。
济苍生心情很好,正在大笑,忽觉头上有异物袭来,急忙挥手遮挡。一坨乌鸦屎从天而降,粘在他手上。
“什么?司马……司马教主受伤了?”赖保昌一惊。秦全鹤也是一愣,沉吟道:“莫非真被曾先生说中了?可是,护法大长老路桥荫出言冒犯,险些被他一掌击毙,又是怎么回事?路长老可是北冥教的一流高手啊。”赖保昌愣愣地看着他,不知他在说什么,问道:“秦长老,他说的是真的么?”
济苍生毕竟是高手中的高手,虽然使不出最拿手的降魔十三式,手上功夫也不会轻易受制于人。
“他教了你入门的基础,很好。这倒省了我的事。”济苍生很高兴,忽又板着脸说道:“臭小子,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师祖爷爷。不然,我是你师父,他是师祖爷爷,我凭空被他占了便宜。不好,不好。”一心这次听懂了,偷偷笑起来。
牛四手里拿着刀,也不敢上前,只能远远地看着二人缠斗。
济苍生看着赖保昌的尸身,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我本不打算要你性命。没想到,你手里的链子锤却把你给害了。”他走了几步,跳下石壁。
济苍生抚着他的背,缓缓说道:“你心地善良,师父很是高兴。只因你未经尘世,凡事想得简单,却不知江湖险恶。刚才那一架,师父赢了,倒可饶他一个两个。若是他们胜了,恐怕师父,还有你,就都死在他们手里了。”
济苍生隔几日便要到附近查探一番,以防秦全鹤搬了救兵来再生事端。好在一冬平安无事。
济苍生的降魔十三式,以其强大的内力爆发,一击便可断金碎石,异常威猛。但是内力从积聚到爆发,需要招式辅助,近身相搏的时候便不十分灵活。秦全鹤正是看准了这一点,紧紧缠住,不让济苍生有休整发力的机会。
在教授武功之余,济苍生也引导吴秋遇熟识经脉穴位,辨别毒虫良草。吴秋遇对这些倒颇感兴趣,除了每日应付练功,便跟着师父学些医药之理。久而久之,已渐能翻看医书,并在自己身上辨穴施针,对症用药。
缠住了济苍生,让他难以发力,秦全鹤心中先是暗自得意,后来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幽冥鬼手竟也不能出奇取胜,不免心生焦躁。
济苍生说道:“我若能使出降魔十三式,早将你一掌毙了。嗯。你也不错,幽冥鬼手竟叫我难以脱身,让我也开了眼。”
济苍生让吴秋遇脱|光衣服,趴在溪边的青石上,给他检查全身的伤口。看着他身上的道道伤痕,济苍生不免心生怜惜,轻叹道:“臭小子,你身上这么多伤,怎么熬过来的。”
吴秋遇洞里熟,窜来绕去。牛四竟一时拿他不住,不禁有些恼了,开始挥刀砍杀。吴秋遇大叫不好,急忙逃出洞口。牛四紧追不放,举刀砍来。
牛四瞥见吴秋遇,心念一闪:“他拐来这小和尚必有目的。我若拿住小和尚,他定会分心,那秦长老便有机可乘了。”想到此处,牛四大喜,提刀快步朝吴秋遇走去。
济苍生惊讶不已,含糊道:“差不多了,起来吧。”
济苍生笑道:“什么降妖伏魔、菩萨罗汉!你道是和尚念经说故事的把戏?我这‘降魔十三式’是一套掌法,虽说只有一十三招,但每一招均可力敌万钧,厉害得很哪。你想不想学?”
“好!”吴秋遇拍手大叫。
“曾梓图?哼!这厮果然有鬼。”此刻,济苍生脸上再无笑意,开始警惕来人,“你们是曾梓图的手下?平白无故,你们找我何来?”
吴秋遇眼里看一遍,手上使两遍,每次便能多记住一些。师父给他演示了三遍之后,吴秋遇终于将整个一招学全,自己又重复了几遍,才确信记住。
济苍生正经说道:“从今天开始,我就教你武功。站到那边去。”他摆弄吴秋遇站好马步,并吩咐道:“我没叫你,就不许起来。”说罢,便自去溪边洗手了。
吴秋遇慌乱之余,使出早已熟练的“开山惊魔”,希望能将他吓住。
双方各一分心,手上便慢了下来。济苍生身形一闪。秦全鹤哪里容他走开,忙出手拦截。哪知济苍生并非要走,身子一侧,不知从哪里多出一只手来,一把将秦全鹤的左手捉住。秦全鹤大惊,右手直取济苍生的咽喉。济苍生却并不躲闪,用力将秦全鹤的左手一扯,秦全鹤便失去重心。不等他翻倒,济苍生又将他右手捉住,两手向外一拉。秦全鹤惨叫一声,两臂便脱了臼。
“师兄?”秦全鹤脑子里全乱了,“你不是翁求和的仆人么?你师兄是谁?”
吴秋遇头一次见到死了人,吓得闭了眼缩进洞里,一颗心怦怦乱跳。
“啊,愿意,愿意。”吴秋遇随口敷衍着,揉揉屁股,爬起来,一件一件穿好衣服,就地坐在石头上,嘀咕道:“可是,我还要回去找香儿和柳大叔呢。当你的徒弟,不是要跟你在一起了?你还让我去找香儿和柳大叔吗?”
吴秋遇更是焦急:每一个都和师父打这么久,万一……他不敢想下去,只盼着师父赶紧取胜。“最好那两个人知难而退,大家都不要死。”他心里这样想着,竟无意中走了出来。
赖保昌解下链子锤,对秦全鹤说道:“动手吧。犯不着跟他废话。”牛四也已拔出了刀,只等秦长老一声令下,便冲过去送死。秦全鹤仍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济先生一味逞口舌之快,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么?”
吴秋遇走进山洞,见到师父就把刚才的事简要说了。济苍生先是一怔,放下手里的东西,说道:“几个脚印倒没什么,只怕现在人都来了。”吴秋遇不解,朝洞外看了看,说道:“没人啊,师父说谁来了?”
济苍生和秦长老都是耳听八方之人,虽然情势紧张,仍都忍不住往这边瞥了一眼。济苍生是听到吴秋遇叫时便寻机往这边看,一瞥之间正好看到吴秋遇双掌打倒牛四,忍不住赞道:“臭小子,打得好!”秦全鹤是听到济苍生叫好,才敢往这边看,瞥见牛四倒在地上,不禁一惊:谁下的手?这里还有别人?他显然没想到会是那个佛光寺的小和尚。
牛四一惊,不明虚实,急忙飞身向旁鱼跃,打算躲开他这一招再说。哪知石壁不平,正有一处岩角舒在那里。他一头撞去,正磕在顶门,身子便贴着石壁滚落下来,死于非命。
吴秋遇不解地望着师父,揉着大腿,没有吭声。
每次练功之后,出了汗,用清凉的溪水一洗,身体格外舒爽。
只见他两腿微曲站定,双手自身前回捞;几欲合十,右手转掌心向上,向外一摆,左手继续行至右肘下;右手手掌向里一翻,两臂上下重合;然后双手掌心向上,左右分开;待到两臂平行,猛然两肘向后一夹,以腕带手收至胸前;大喊一声,双掌奋力推出……
“降魔十三式?”吴秋遇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玩,“师父,你还会降妖伏魔啊?跟菩萨罗汉一样厉害。”
济苍生放开他,喝问道:“还打么?”
吴秋遇擦干眼泪,问道:“你饶了那个人吗?”济苍生道:“我摘了他手臂,他一时也不能作恶。由他去吧。大不了,咱们再换个地方。”
吴秋遇目瞪口呆,险些被断落的树枝砸到。济苍生收了式,笑着问道:“怎么样?”吴秋遇拍手叫道:“师父好厉害!”
济苍生微笑道:“我可是早晚都拿不出来。不过,济某这里倒是备了一些草药。就各位算受了伤、见了血,那也没什么大不了。我一副药包好。”
二人纠缠在一起,谁都一时难以取胜,就盼着对方一时疏忽——对济苍生而言,便可跳出圈外,使出拿手的降魔十三式,以重手歼敌;而秦全鹤,抓住破绽,便可以突施鬼手,直取对方要害。
济苍生想起柳正风私下跟他说过的话,说这小和尚善良仁义,而且耐得辛苦。如今看来,倒是不假,日后稍加调|教,未必不能成事。于是他开口问道:“臭小子,我若收你做个徒弟,你可愿意?”
秦全鹤手臂不能用,便放弃替赖长老和牛四二人收尸,独自在山上行走,心里想着如何报仇,如何拿到翁求和的武功秘笈。
济苍生把他拉进去,自己走出洞口,高声说道:“今儿个天气好,怕是要来客人。”
秦长老轻蔑地答道:“你听说过北冥教的长老有改投他派的么?曾先生出身少林,早已自立门户,如今是我北冥教的贵人盟友。虽然互无统属,大家都敬佩曾先生的见识和为人,但有所求,无不奉命,又何须专门投靠?”
吴秋遇哪里会,只学着师父的样子,两腿微曲站好,两手大致比划了几下,毕竟不成,只好放弃。
牛四也托大问道:“你倒猜猜我是谁?”济苍生看都不看他一眼,摆手道:“你就算了。”牛四吃了一憋,气得瞪起眼来,但在两位长老面前也不敢放肆。吴秋遇倚在洞口,几乎笑出声来。
赖保昌只知道他现在可以尽情挥舞链子锤,哪想到一旦有了距离,济苍生的降魔十三式也便得以施展。济苍生跳开一步,凝神提气,双臂在身前划了一道弧,猝然发力,使出一招“携月清魔”。
忽然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。秦全鹤四处张望,自言自语道:“哪里来的异味儿?”往山上又走了几步,那气味仍在,他心中纳闷:“这里山高空阔,又是秋爽时节,怎会有这种怪味弥漫?”
赖长老一怔:“你怎知我们是北冥教的长老?”济苍生道:“我还知道,你叫赖保昌,善使链子锤,号称‘万人敌’,是也不是?”“这……”赖保昌更是目瞪口呆,不禁往腰间的链子摸去。
按说像降魔十三式这样的高深武功,理应先修习内功,待内功达到一定的境界,再修习外在招式。但济苍生想到吴秋遇还是个孩子,如果一味要求他静坐吐纳,只怕日久厌烦,反而不妙,便先教了他一招开山惊魔,使他可以用招式验证自己的内力是否进步。如此,倒真合了吴秋遇的脾气。
自那日一战,吴秋遇已经有了心结,在练功的时候便有了障碍,每到发力处,眼前总能闪现牛四的影子,便心神恍惚,草草收场,掌上发挥不出半点威力。时间久了,对练功也就不再那么上心。
秦全鹤看了看洞口的牛四,又望了一眼石壁上方的赖长老尸身,心中悲痛。他走到牛四身边,用脚踢了踢,见已气绝,不禁摇头叹息道:“你跟了我十年,没想到今日落得这个下场。唉。是那个小和尚打死你的么?”他忽然心头一动,暗自想道:“小和尚走失不过一年多,竟有这般功力,莫非他也学了翁求和的武功秘笈?看来还翁求和还真是留下了秘笈,果然厉害得很。我若得了那秘笈,以目前的功力,假以时日必当独步武林,又何必再屈居人下?”想到此,他竟心花怒放,开始盘算起如何去拿到秘笈。
济苍生安慰道:“他是自己一头撞死的,不关你的事。”吴秋遇仍哭道:“我用开山惊魔打了他,是我把他打死了。”济苍生道:“你挨到他了么?”吴秋遇一愣,想了想,觉得应该是没有。济苍生说:“那就是了。你哪有那么大本事,隔空就把人打死了?”
济苍生伸了个懒腰,打着哈欠,懒洋洋说道:“好了好了,我困了。三位若是口渴,我这只有溪水伺候。三位若是急着赶路,那就自寻方便,不用陪我在这东拉西扯。”
济苍生将吴秋遇叫出洞外,让他在空地中央站好。
牛四仍然惊魂未定,见济苍生回来,吓得后退了好几步,手里的刀在不停地颤动。
秦全鹤向后退了一步。赖保昌会意,抡起链子锤便朝济苍生打来。
一听吴秋遇高高兴兴地说愿意当徒弟,济苍生又高兴了,回身说道:“那还不快来拜师父。”他的心情倒变得真快,也算半个老顽童。
“哈哈哈哈。”秦长老大笑起来,“济先生就不要装了。若不是你打伤无际和尚那一掌,还没有人知道你在山西。”济苍生问道:“你们是那和尚一伙,来找我报仇?”
吴秋遇心中纳闷:“脚印是谁的呢?怎么还会有人到这里来?”
吴秋遇醒来,见师父安然坐在身边,高兴得流出眼泪,哭道:“师父,我好怕。我怕你被他们害了。”
吴秋遇踩着瓦砾进去。只见大殿门上斜挂的匾额破旧不堪,早已看不清字迹,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。
吴秋遇没什么江湖经验,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跟在后面,一直原路走了回去。
秦长老说道:“济先生果然知觉灵敏。”济苍生微笑道:“三位这是从哪儿来啊?进山砍柴还是采药?打猎恐怕是没有。”
吴秋遇再次从洞口探出头来,也看得眼花缭乱。
秦全鹤仍自沉吟,没有回答。牛四在身后叫道:“定是他心里怕了,又在这里吹牛。他几时见过司马教主了?”“不错。”赖保昌显然认同他的说法。
吴秋遇想不出来那是怎样一套掌法,只说:“我听师父的。”他对任何武功仍然只是学不学都行,既不贪心,也不排斥。
道观不大,早已破败不堪,院墙也倒塌了大半。
吴秋遇心有余悸,不想再学武功。济苍生使了各种手段,才终于哄他应了。吴秋遇这次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才将招式记熟,使起来却不能连贯。
吴秋遇仍旧玩着水,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收我做个徒弟?那是要干什么?”
济苍生早了解他的性子,也不计较,拍了拍他肩膀,走出两步,摆开姿势,回头说道:“今日先教你第一招——开山惊魔。看好了。”
迈步进入大殿。殿里供着的三清神像,多半都掉了漆,落满灰尘,神像、墙角、柱上乱七八糟的拉挂着许多的蜘蛛网。香案已经朽断倒塌。
吴秋遇一惊,叫道:“你干什么?”牛四嘴角挂着诡异的笑,并不答话,手里拿着刀直逼了过来。吴秋遇知道他不坏好意,回身就往洞里跑。牛四拿着刀就追了进去。
隔了两个月,等吴秋遇心情稍稍放松了些,济苍生才开始教他“降魔十三式”的第二式:破除迷雾。
济苍生看得入神,再想起徒弟的时候,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。他暗叫不好,忙丢下书,心想:可千万别把臭小子给累残喽。
刚才距离太近,链子锤反而不易发挥威力,如今济苍生自己跳开,倒正合了赖保昌的心意。他跟着跃上石壁,抡锤朝济苍生打去。链子锤呼呼生响。济苍生知他力大,锤头又是实心的铁球,也不敢大意,及时闪避。
牛四身前之人对那年长的秦长老说道:“此番真是来对了。秦长老,还是你有见识,竟然想到来这里找。”秦长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,说道:“这没什么,大家辛苦。待会儿找到那个人,若不肯把东西交出来,还得看赖兄弟的流星锤对付他。”姓赖的笑道:“有秦长老的幽冥鬼手在,怕是还轮不到兄弟献丑。”
济苍生渐次教他一些简单招式,指引他入门。吴秋遇虽然悟性不算太好,但是踏实刻苦,正好这里也没有别的事可做,所以练功倒是认真。
济苍生检查他的武功,无非看他掌法是否更加熟练,内力是否有所进步,并未留意他出招的力度。吴秋遇也不愿在师父面前提起,因而济苍生对他的状况并不了解,仍自顾陷身于医书药典,只是每十天验一验他体内的真气。
过了年,吴秋遇长到十五岁。
济苍生冷笑道:“呵呵,北冥教的长老,也关心起中原武林的事来,真是有趣。”
那三个人知道已被发觉,面面相觑,只好分头跳了下去。
济苍生教了他两招掌法之后,便不再急于教授新的招式,着重传他内功心法,修聚内力。吴秋遇没有内功基础,进展也就慢了些。济苍生并不逼他,自己也有了时间钻研医药。
房梁上垂着一条黑布,被缓缓拉了上去。三个人藏在梁上,正注视着他。
济苍生懒得理他,起身走了,脱口说了句:“你随便!”他的意思是:当不当徒弟,随便你了。
秦全鹤叹了一口气:“唉,非要如此么?”他脸上不露声色,却突然出手,朝济苍生咽喉抓去。济苍生早有防备,左手向上一格,便化解了他这一招偷袭。秦全鹤的两手看上去干瘪,却似一对铁钩,筋骨甚硬。他动作也是极快,身形围着济苍生转来转去,恰如鬼魅;出手飘忽,也确如鬼手一般。
济苍生点了点头:“看你基础已然不错,我今日就开始传你‘降魔十三式’。”
赖保昌手里舞着链子锤正要打来,见济苍生使招,不禁“啊”了一声。二人相隔七八尺远,赖保昌没想到他离着这么远就出招,便稍稍迟疑了一下,待他到感觉不好,已然闪避不及了。济苍生双臂斜向一挥,看似平平无奇,实在是暗藏着巨大的内力。两股力道瞬间从赖保昌身上掠过,从左肋划到右肩,在他前胸和肚子上狠狠地轧过。
“拜师父?怎么拜呀?”吴秋遇挠着脑袋,“我还从来没拜过师父。”
济苍生也很着急,现在便如同身陷水里,被一群鱼骚扰,打又打不着,躲又躲不开。
秦全鹤大惊,暗叫“不好”。只见赖保昌神情痛苦,向后倾倒,那链子锤本已打出,被他倒下的身子一扯,弹揪了回来,正打在他胸前。赖保昌叫都没叫出来,便砰然倒了下去,大口地喷出血来。链子锤滚落地上,沾满了鲜血。
“会。”吴秋遇倒诚实,走上前去,跪在地上就磕头。
济苍生又转脸对秦长老说道:“阁下倒是面生。”秦长老冷笑道:“济先生整日东躲西藏,不认得秦某倒也正常。”
如此又练了半月,吴秋遇将一招开山惊魔使得纯熟。济苍生并不急于教他新的招式,而是借着招式指点他运气发力的法门。
济苍生安慰道:“慢慢来,不用急。我再分着做给你看。”便又将一招“开山惊魔”分解开来,慢慢做给他看。
济苍生抽出时间,配置良药,并施以针灸,给他调治脑内的淤伤。另外传了些吸气吐纳的简单法门给他,让他仔细修炼,以增进调养。
济苍生没想到他竟一直磕个不停,忙把他拉起来,笑道:“臭小子,你倒实在!好了,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济苍生的徒弟了。我就是你师父。以后叫师父。”
济苍生在一旁指点,吴秋遇反复演练。两天下来,已然能将完整的一招连贯打出。济苍生点头表示赞许。吴秋遇也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吴秋遇仍端端地站着,见师父抬头看他,傻傻地问道:“师父,好了没有啊?”
牛四紧张之余,瞥了一眼赖长老的尸体,仍不寒而栗。急盼着秦长老能够赶紧取胜,结束这可怕的噩梦。可是眼前的形势,哪有秦长老取胜的机会。
三个人见吴秋遇走远了,先后跳下来。一个年岁较大的人问道:“这是不是那个小和尚?”另一人也转头问身后的人:“牛四,你得来的消息,看好了,到底是不是。”牛四想了一下,说:“秦长老法眼如炬。我看多半就是了。”
吴秋遇依言站立,猛然被济苍生在后背推了一掌,猝然重心不稳,便向前抢了一步,回身愣愣地望着济苍生:“师父……”
济苍生每日检查吴秋遇的掌法,见确有进步,心中自然高兴。也开始教他打坐吐纳,修习内功。
吴秋遇仍然心有余悸。济苍生问道:“那如果他想利用你威胁师父,让秦长老杀我,你是希望师父死,还是他死?”吴秋遇更抱紧他的大腿,哭道:“我不要师父死。大家都不要死。”
转眼已经入秋。
吴秋遇紧张到极点,生怕师父也突然死去,惊险处几度叫出声来:“师父小心!”
“你一次能站半个时辰,很是难得。”济苍生大喜,可是刚笑到一半,便又忽然问道:“臭小子,趁我看书的时候,你偷懒了吧?”
几天里,吴秋遇每日发呆,晚上做同样的噩梦,梦里总是出现牛四那张恐怖惨白的脸和他慢慢倒下去的情景,每每便惊觉而起。济苍生也只能尽力劝慰,不好逼他继续练功。
“他真的死了?!”吴秋遇一脸惊惧,“我打死人了!师父……”便抱着济苍生的大腿哭了起来。
“你当真不肯交么?”赖保昌的手放到了链子锤上。牛四也将腰里的刀拔出了一半。秦全鹤手里搓着挂在腰间的玉佩,仍不露声色地说道:“济先生,早晚都要拿出来,何必非要闹到带伤见血的地步呢?”
济苍生向旁一闪,叫道:“真的要打么?”赖保昌道:“那还有假?”手上将链子一收,便又踢出一脚。济苍生并不躲闪,一掌朝他的脚背拍去。赖保昌知道他掌上功夫了得,不敢硬碰,忙撤腿,甩出一锤。济苍生闪身避开,双足一点,跃上外围石壁。他是怕赖保昌的链子锤伤到吴秋遇,故此引他易地而战。
济苍生洗去了手上的乌鸦屎,便去山洞里找了本书出来,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。翻页的间隙,偶尔看一眼吴秋遇,见他站着没动,便点点头继续看书。
济苍生说道:“曾梓图是少林寺弟子。你们是北冥教的长老。你们何时成了他的手下?是他投靠了北冥教,还是你们改投了少林?”
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,吴秋遇终于将那一招从里到外吃透了。只是他内功底子空白,使出的还是他手上的蛮力。
济苍生笑道:“臭小子。你师父是他们想害就能害得了的?不过,刚才确实惊险。也多亏你,跟那小贼纠缠,姓秦的分了心,师父才能使出奇招将他拿下。”
吴秋遇答道:“我是跟师祖爷爷长大的,他说我差太多,辈份不够,认他作师父,别的师兄弟会不高兴。于是,我就没有师父。”
一年多的工夫下来,吴秋遇伤情消去,头痛没再犯过,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。
济苍生正在兴头上,竟被这乌鸦屎搅了。他暗自提气,猛然大喝一声,双掌一推。一条树枝应声而断,周围的枝杈也晃个不停,震下许多树叶来。幸亏那乌鸦本先已离了枝头,直惊得乱撞一气,终于钻过枝条的空隙,飞走了。
“早就不疼了。”吴秋遇满不在乎地随口说着,将手伸到小溪里,撩泼着水,嘴里还不住地叫着:“好玩,好玩。云彩的影子都被我弄碎了。”
济苍生不再理他,走去扶起吴秋遇,检查伤势。见吴秋遇昏迷不醒,便抱起他,进了山洞。
吴秋遇四处看了看,没有发现别的线索,便走出来,回去告诉师父。
三个人心中暗喜,便在周围就近埋伏,察看动静。
济苍生倒似一愣,说道:“看来司马教主受伤之事,你等并不知情。这倒怪了。那我就劝上三位一句,省省吧,回去好生打理你北冥教的事,何苦在此跟我纠缠。”
吴秋遇张望了一下,看不见人,便大声喊道:“有人吗?里面有人吗?”连喊了几声,无人应答,自己嘀咕道:“肯定是嫌这里破旧,已经走了。”
济苍生收了式,一招手,说:“该你了。”
听到还有人活着,吴秋遇多少好受了些,把头枕在师父腿上,说道:“师父,我怕。我们能不能躲得再远些,永远不用和人打架?”济苍生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尽力而为吧。躲到哪儿又能永远不被找到呢?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济苍生不想再听他罗嗦,径直坐在一块石头上,招手道:“你来磕头就行了。这个会吧?”
秦长老说道:“济先生何必明知故问。你背叛师门,盗取武功秘笈。翁求和失踪,怕是你也难逃干系。识相的,把秘笈交出来,大家相安无事!”
吴秋遇眼睁睁看着牛四死去,以为是自己打死了他,也惊吓得昏了过去。
济苍生笑道:“你口口声声要我交出武功秘笈。秘笈没有,师兄创出的新招倒让你见识了。”
济苍生说道:“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,你就觉得厉害了?等你练成了,远比这厉害得多。”
牛四知道他是佛光寺的和尚,无涯大师门下的弟子,只道他是被济苍生拐来,又将他喊的“师父小心”听成了“施主小心”,便只瞪了他一眼,没当回事。
秦全鹤强忍着疼痛,愣愣地看着他,叫道:“你刚才那招……那不是降魔十三式!”
原来师父看得紧,吴秋遇勤于练功,顾不得想念香儿和柳大叔。如今练功的事松懈了,一闲下来,他就常常想起香儿,幻想着香儿给他唱的那首歌里描述的情景,心里仍有说不出的甜蜜。
只听秦全鹤说道:“咱们闲话少说。请济先生把秘笈交出来吧。”济苍生道:“这个不急。我倒有一事好奇,还得先问个明白。”“什么事?”秦全鹤不明白他要问什么。
只听“咔啦”一声脆响,半悬在山坡外的一块岩石应声碎裂,崩开的大小石块呼啦啦滚落下去。
这院子太久无人打扫,地面铺满厚厚的尘土和零乱的落叶。每走一步,都能留下清晰的脚印。吴秋遇初时只顾得好玩,后来才发觉异样。地面上,竟有几串脚印通入了门里。
赖长老说:“那和尚死活,干我们屁事。”秦长老:“我们专程来找济先生。”济苍生道:“你一口一个济先生,怎么就认定我是姓济的?”
吴秋遇要求自己出去走走,济苍生也允了,只嘱咐不要再到后山去触霉头。
吴秋遇自幼在寺院长大,一直是远离尘世,因此心中了无杂念。又得到济苍生的专一指点,很快便开了窍。